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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17日晚,德国化工巨头巴斯夫总部路德维冈化工园区发生暴力爆炸。火灾造成巴斯夫消防局2名消防员死亡,8人重伤,22人轻伤。爆炸发生在巴斯夫员工在管廊施工期间,引发火灾。燃烧的管廊包括含有乙烯和丙烯产品的管道。
消息传来,中国的化学工业感到震惊。多年来,巴斯夫一直是全球化工行业安全环保的典范。这种规模的事故发生在公司总部,这在巴斯夫是罕见的。
就在事发前三天,财经(博客、微博)记者刚刚走访了路德维希化工园区,听取了巴斯夫高管介绍他们的安全第一理念和公开透明的沟通机制。
如导言所述,巴斯夫随后的应急措施立即启动。与巴斯夫在中国各大网站发布的新闻稿相比,《财经》记者收到了巴斯夫公关总监关于事故和救援进展的通知。
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董事长李寿生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指出,巴斯夫对事故的应急处置和公关处理值得中国同行学习。
近年来,国内一系列炼油化工厂项目遭到当地居民强烈抵制,甚至引发大规模群体性事件,凸显了地方政府、石化企业和居民之间缺乏沟通和互信的尴尬局面。彭州石化、大连Px、宁波Px、厦门Px等多个灵捷项目均遭遇舆论泥潭,最终被叫停或搬迁。但天津爆炸、古雷爆炸等化学事故更是加剧了这一尖锐矛盾。
事实上,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包括巴斯夫在内的德国化学工业也受到了像今天中国这样的各界批评。但通过长期坚持安全环保标准和公开透明的沟通机制,德国化工终于赢得了所有利益相关者,甚至全社会的信任。
多位接受记者采访的国内石化行业专家指出,即便是巴斯夫这样的全球化工标杆企业也会发生事故,但与中石化项目面临的尖锐对立和排斥相比,德国化工企业避免陷入舆论泥潭的秘诀是建立以企业为主导、公开透明、互利共赢的各利益相关者信任体系。
德国化工企业通过内外部措施建立上述信任体系。以巴斯夫为例,公司建立了由社区咨询委员会(CAP)和应急响应组成的沟通机制,并实施了自律准则,如共同促进可持续发展(TFs)和责任关怀(rcgc)以及德国化学工业可持续发展计划(chemie3)。
中国化工企业正试图在上述两个方面与德国模式接轨,但中国特色的诸多障碍使这一过程举步维艰。
路德维希港总人口16万,分为10个行政区,横跨莱茵河的曼海姆市有30万人口。这两个城市在德国已经人口稠密。
上次致命爆炸发生在1998年。两名雇员在从分离罐中分离化学品时爆炸,造成致命伤。最致命的事故是1921年的爆炸,造成600人死亡。
事故发生时,巴斯夫大中华区前媒体总监陆斌在路德维希总部担任临时职务。她向《财经》介绍,事故发生后,我们每小时都会发送最新消息,并在公园外搭建临时信息帐篷。除了举行新闻发布会外,我们还将开通一些居民热线,并通过网站和社交媒体向当地媒体发出指示。
从第二天早上6点开始,巴斯夫紧急通讯小组开始与各媒体沟通,建议附近居民避免户外活动,关闭门窗。办公室里也有人轮班接电话,在热线中回答许多问题和关切。
除了上述应急通信渠道外,巴斯夫还拥有独特的社区通信平台cap。Cap主要由化工厂周边有代表性的个人组成,旨在建立化工厂管理层与周边社区居民的开放对话平台。
在路德维希为cap工作了30多年的Michael matren自事故发生以来一直忙于与社区沟通。他认为,与邻居沟通和举行记者招待会同样重要和透明。一些议员也对这家工厂表示同情。
与此同时,远在中国重庆的蒋永勇也在忙于应急工作。作为巴斯夫重庆项目公关部的一名高级经理,他在事故发生后最紧迫的任务就是全面透明地传递信息和回答问题。与其等他们问,不如主动告诉社区邻居和当地政府部门巴斯夫总部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姜永勇说。
巴斯夫亚太区及大中华区总裁科迪万博士也对《财经》记者表示,解决宁碧项目社会矛盾的关键是通过透明度获得公众信任。没有这一点,其他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无论事故规模大小,居民是否知晓,他们都会公开透明地沟通,让居民随时了解园区内的情况。经过一段时间的公开透明,互信将逐步建立。他说。
这种透明机制由通信平台cap和应急响应方法组成。Cap于2000年在路德维希成立。它是一个由社区各界人士约20人组成的交流平台。它没有立法权、管理权,也没有政府成员。
巴斯夫在全球范围内的cap成员一般包括:社区各年龄段居民代表、当地非政府组织代表、医疗社区及周边企业代表。
巴斯夫有一套文件,每六个月编制和更新一次。有一份所有利益相关者的名单,包括政府、社区、媒体、非政府组织和雇员。一旦巴斯夫在全球任何一个基地发生事故,当地cap将立即启动类似的应急沟通机制,包括一方面如何处理事故,另一方面如何根据影响程度与利益相关者沟通。
与国际化工巨头相比,我国作为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市场规模最大的化工行业,正处于项目集中度快速发展阶段,与公众的沟通还处于粗放无序阶段。
2012年10月,中国石化镇海炼化公司计划启动1500万吨/年炼油、120万吨/年乙烯一体化扩建项目,引起附近200名村民在区政府门前抗议,称该项目距离居民小区太近,部分PX项目可能造成环境污染。
镇海区政府回应称,项目达到环评要求后,居民强烈不满,导致较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最终迫使宁波市政府做出不上PX项目的坚定承诺。
继2007年厦门PX、2011年大连PX之后,石化项目成为群体性事件的主要对象,反映了公民环境意识和权利意识的觉醒,以及企业与政府之间缺乏沟通意识和机制。
事实上,主管部门对宁波PX项目的环保标准并没有那么高,只做了三次环境质量监测。环保部甚至希望镇海炼油厂能减少一些可能造成污染的装置。
然而,由于我国没有类似巴斯夫cap模式的公众参与平台,单向刚性的信息发布并没有给公众一种公开透明的感觉,导致企业、公众和政府之间的沟通失败。冲突和对抗的根本原因是缺乏信任。
随着石化项目面临的社会矛盾日益尖锐,我国几乎所有化工企业都意识到,必须通过沟通和透明化解矛盾和疑虑。在与项目周边社区的沟通方面,中石化等国内大型化工企业没有像cap这样的专门沟通机构,但部分采用了巴斯夫的一些做法,比如设立热线,鼓励周边居民提供信息和反映情况,有时还会邀请当地政府和居民开会。
中石化部分化工厂甚至建立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报告奖金制度。公司周边居民如发现安全隐患或穿制服的员工违反规定,可举报并领取奖金。
2013年4月8日,中国石化青岛炼化有限公司公布了百万吨乙烯项目环评信息,征求公众意见。青岛炼油化工有限公司于2008年6月建成投产,总投资126亿元。这是我国第一个单系列千万吨炼油项目。在此基础上投资建设百万吨以上乙烯项目。
公告发布后,青岛炼油化工有限公司始终保持与社会公众的线上线下对话,通过官方微博积极回应社会公众的质疑,并开放厂区供公众参观。一些舆论代表和理性市民也肯定了炼油厂的做法,认为这体现了诚意。
中石化项目的立项、审批、咨询等沟通都是政府主导,而不是企业主导。青岛炼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征求意见时,当地政府仍对该企业表示赞同,这使得能够解读乙烯项目的独立专家无话可说,也让没有专业知识的人相信了政府和企业。
为了赢得项目在青岛的落地,当地政府从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努力,在一定程度上,政府对该项目的兴趣大于企业,这也是中石化企业面临的中国特色。
在公司重庆项目封顶之初,这种动员社会的工作方法确实引起了当地政府的一些质疑。他们担心,如果企业发动群众,但未能成功建厂,就会造成负面影响。最后巴斯夫向政府保证。届时,将邀请当地政府和街道代表作为观察员出席重庆项目cap会议。
专家认为,企业领先是建立有效信任体系的前提。巴斯夫重庆项目就是一个例子。企业本着公开透明、利益相关者兼顾的原则,形成了有效的沟通机制,建立了信任体系。
德国化工企业之所以能主导信托制度的建立,有其历史原因。以德国第二大化工园区勒沃库森园区为例。拜耳集团是勒沃库森化工园区最早的唯一一家企业,而拜耳公司则负责园区的管理。在过去的20年里,它已经从拜耳的单一工厂发展到欧洲的化工园区,赢创等大型企业纷纷进入。
因此,这种变化不仅表现在名称上,而且表现在内部结构上。拜耳及其周边居民成为欧洲化工园区也是一个全球性的过程。
一个成长中的化工园区将有产业链上的企业落户。园区将包括炼油、日化、特种化工等行业的企业。这些企业大多存在上下游关系,具有经济协同效应。例如,石英玻璃的生产将产生盐溶液,可用于电解产品,而电解产品的生产将产生氢气,可用于石英玻璃的生产。
勒沃库森化工园区政府关系和社区沟通负责人克里斯汀·兹勒向记者指出,拜耳此前并没有将园区发展成为欧洲工业园区的计划,而是在全球化进程中逐步将其发展成为由多家企业协调的工业园区。因此,他们应该向邻居介绍新企业和新产品。
居民必须理解接受,公园必须向政治家解释这些企业能给城市带来什么好处,以及我们(许多企业)能一起完成什么。兹勒说。
勒沃库森化工园区建成后,负责社区沟通的办公室不再像拜耳时代那样设在厂区,而是设在居民区。克里斯蒂安·兹勒每天都来办公室接待各界对公园感兴趣的居民,包括质疑者、好奇者、求职者和支持者。高峰时,他每天要和80多人交谈。
此外,巴斯夫的路德维希化学工业园也与中石化的油田和化工厂一样。在最初的建设中,周围地区一片空白。巴斯夫建造了员工住房,建造了医院、学校和其他基础设施,组建了社区,并将其扩展到城市,就像中国的大庆、东营和其他城市一样。
因此,巴斯夫不仅是路德维希市的一个普通税务企业,而且由于其在社区中的深层次基础,还具有领导建立沟通机制和信任体系的能力。 化学工业是现代工业文明的重要基础,是行业自律,也是建立企业主导的信任体系的基石。德国化工企业的行业自律包括rcgc、chemie3和TFs。
德国的化学工业在上世纪80-90年代以及今天的中国受到了各界的批评。经过二三十年的努力,形成了一个和谐的生态系统。巴斯夫亚太区和大中华区总裁科迪万博士认为,与其他国际化工巨头相比,巴斯夫的秘诀非常简单:安全标准是一致的,自己提出的标准可以长期实现和保持。
相比之下,在中国,企业和政府制定的安全标准或排放标准实际上高于巴斯夫制定的标准。但如果你想获得社会认可,你必须制定自己的标准。他告诉财经。
他预计,如果中国沿着德国走过的道路发展,中国未来的环保监管,以及对化工企业的突击检查和发现问题后的处理措施将越来越严格。
中国化学工业显然正在努力与德国的道路接轨。许多中国企业已经签署了《全球责任与关怀宪章》(以下简称《宪章》),并申请加入到建设可持续发展(TFs)化工产业的倡议中。
2014年,国际化学工业协会联合会修订了章程,强调全球化学企业在维护负责任关怀理念方面的责任和义务。签订章程的企业不仅要在组织中贯彻责任关怀的理念,还要在全球范围内发挥带头作用。
2015年9月18日,中国石化、中化集团等430家石化相关单位领导在上海签署了《宪章》,敦促各方承诺达成可持续发展的解决方案。
TFs是巴斯夫赢创(BASF Evonik)和汉高(Henkel)6家化工企业在2011年发起的一项工业倡议。其目标是建立一个可持续的化学品供应链,协调日益复杂的供应链管理过程,并加强全球商业伙伴之间的对话和交流。
目前,已有19家公司加入了对供应商进行可持续性评估和审计的倡议。赢创实业集团首席采购官、TFs董事长瑞迪格·埃伯哈德告诉《财经》记者,这一举措的核心是供应商只需完成一次评估或审计,其审计结果可以得到组织所有成员的认可。汉高集团官员还认为,希望与外墙保温嵌固带标准TFs成员公司进行商业合作的供应商将从这一举措中受益匪浅。
独立于拜耳的科夫斯特罗也看到了TFs的价值。公司可持续发展总监理查德诺斯科特(Richard Northcote)告诉记者,可持续发展的三个维度:经济、生态环境和社会是紧密相连的,思科的供应商不仅供应中国的生产,还供应全球的生产,所以TFs对思科来说更为重要。
但也有专业人士指出,这种树形的供应商规范模型在我国难以实现。由于这一标准模式的不断延伸,必然会涉及到地方政府控制或参与的企业,从而导致地方政府的介入。
对此,TFs倡议的发起人表示,任何TFs成员企业与其供应商之间的关系都是完全独立的,TFs并不强制要求。只要成员企业愿意,就可以继续与不合格供应商签订合同。
然而,当全球化工企业和供应商都在努力加入TFs时,那些拒绝加入或达不到标准的企业无疑将被列入黑名单,失去与TFs成员企业开展业务的机会。